2018年,荣幸地获得了拉脱维亚国际文学“银墨”奖,受邀前去领奖。

授奖会场设在古老的博物馆大厅里,政客与文学家云集,乐队演出,美食美酒。

发表了一番获奖感言之后,我发觉手捧的这个奖杯非常特别……特别沉,这是所有奖杯在制作上力图达到的效果。然而,特别易碎,这个问题并非我一个人意识到了,所有获奖者都小心翼翼端着奖杯不敢造次,唯恐立刻碎在当场。主办方的朋友们也不断提醒我,这是全陶瓷的,尤其是上面插着的这一枚栩栩如生的羽毛笔,吹弹得破……

疯玩了两天之后,我面临着一个严峻的抉择,怎么把这个奖杯打包带回家,这似乎是理所应当的,获奖者怎么能不带走奖杯呢?其实还有一种选择,就是把它留在原地,留在文学中心的图书馆里。

如果留在原地,它便不会面临在国际航班漫长的路途中被打碎的风险。

这仿佛就是某个恋爱的陈词滥调:拥有TA,还有成全TA?

我是一个没有占有心的人,很奇怪,生活得像一名僧侣。我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任何事物或人是属于我的,如果一定要给我,那我便暂时替时间与他人保存。我甚至认为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,包括我自己。

大部分的奖杯,记不清有多少,我都留在了原地。在我的一部小说《大地尽头》中,我记录过一句古老的格言:“人是不能拥有一块石头的。”

然而很感激,它脆弱沉重的身体中留着我的一部分爱与心愿。它会代替我留在一个我喜爱的地方。

有一天,也许你会在那里看见它,那便是我们又相遇了。